要说新中国十大元帅里,徐向前绝对是个特别的存在。 这位后来被称作"布衣元帅"的将军,一辈子打了无数硬仗恶仗,可在晚年回忆时,总爱盯着地图上川西那片山区发呆。 他常跟身边人说:"要是当年听毛主席一句劝......"这话里藏着的故事,得从八十多年前那场生死抉择说起。
1935年的秋天,川西北的草甸子已经开始泛黄。 红四方面军的帐篷像星星似的撒在毛儿盖草原上,可营区里的火堆越烧越旺——不是因为冷,是因为人心乱。 毛主席裹着件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衫,踩着露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徐向前的指挥部走。警卫员要跟着,他摆了摆手:"别惊动人,就说我想跟向前聊聊兵法。 "
那间土坯房里,煤油灯芯结着灯花,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晃来晃去。 "向前啊,"毛主席往炕沿上一坐,"北上的路是险,可南下......"他把桌上的地图摊开,手指划过岷山山脉,"你看这川军,个个都是地头蛇。 咱们刚翻完雪山,粮袋子比裤腰还细,跟他们硬碰硬? "徐向前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炕席边,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得厉害——毛主席说的每个字都在理,可红四方面军的总政委偏偏认准了南下。
"主席,"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背,"四方面军的弟兄们......"话没说完就被毛主席抬手打断:"我知道。 可你要想清楚,这不是小打小闹的分歧,是要把红军分成两拨的生死事。"窗外的风卷着草屑往屋里钻,徐向前望着地图上标着"成都"的红圈,喉咙发紧。 他想起出发前妻子程训宣塞给他的炒米,想起医院里躺着的伤员,想起那些十五六岁就扛枪的小战士——要是分兵,他们能撑过去吗?
那天夜里,毛主席走后,徐向前在院子里站了半宿。 月亮从云里钻出来,照见他脚边有个被踩扁的烟头。 他摸出怀表看了眼,凌晨三点。 指挥部里还亮着灯,总政委的嗓门隔着窗户飘出来:"北上是逃跑! 四川有天府之国,咱们占块地盘,照样能闹革命! "
后来的事,历史书上写得明白:红一、红四方面军在草地分兵,中央红军北上,红四方面军南下。 可书上没写的是,徐向前站在路口,看着自己带的部队往南开,喉咙里像塞了块冰。 他想起毛主席临走时说的话:"南下必是绝路。 "当时他觉得这话太狠,现在想来,每个字都像针扎在心上。
11月的川西,冷得邪乎。 红四方面军的队伍沿着岷江往南走,鞋底磨穿了就裹层破布,干粮吃完了就讨口剩饭。 徐向前骑在马上,望着路边冻得直打颤的小战士,心里像刀割。 他派人去探川军的动静,回报说刘湘的二十一军已经占了天全、芦山,正向宝兴推进。
"军长,"参谋长拿着电报跑过来,"川军前锋离我们只有三十里了! "徐向前猛地勒住马缰绳,马镫磕在石头上迸出火星。 他想起毛主席说过的话,想起中央红军北上时带的电台,想起那些留在草地里的战友——要是当初听了劝......
第一仗在百丈关打响。 川军的机枪像泼水似的往山上扫,红军战士趴在没膝的泥里,子弹擦着耳朵飞过去。 徐向前攥着望远镜的手直抖,他看见三团的旗手倒下去,又一个战士扑上去把旗子插稳,血把红旗染成了紫黑色。 弹药打光了就用刺刀拼,刺刀断了就扔石头。有个十六岁的小通讯员,兜里还揣着半块毛主席给他的锅盔,最后抱着个川军军官滚下了悬崖。
"军长! "卫生员小吴拽他的裤腿,"三营只剩七个活人了! "徐向前抬头望去,山下的川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,枪声、喊杀声混在一起,震得人耳朵发疼。 他突然想起分兵那天,毛主席拍着他肩膀说的话:"向前,革命不是赌气,是要算大账的。"可现在,这账算得他心口发闷——这一仗打下来,红四方面军得折进去多少人?
战至黄昏,阵地上只剩不到两千人。徐向前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,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吼。 他让人把战旗收起来,那是面染了十七位烈士鲜血的红旗啊。 队伍开始往北撤,伤员们互相搀扶着走,有的实在走不动了,就拉着战友的衣角不肯松手。 有个女的卫生员,腿被打断了,她坐在石头上,把最后半瓶磺胺药分给旁边的小战士:"替我......替我看看陕北的红太阳......"
这一仗,红四方面军伤亡近万人。 徐向前后来在回忆录里写:"百丈关的雪,是红的。 "可更让他疼的,是那些本不该牺牲的生命。 他想起分兵那天,有个小战士拽着他的衣角问:"军长,咱们要去的地方有红薯吗? "他当时怎么说来着? 好像是说"到了四川,管够"。 现在想想,他宁愿自己是个骗子。
队伍撤到懋功的时候,徐向前站在路口,望着北边来的队伍。 那是中央红军! 他看见毛主席穿着那件熟悉的灰布衫,正跟战士们说话。 有人喊了一嗓子:"毛主席来接咱们了! "队伍里先是静了两秒,接着爆发出哭声。 有个老太太背着个生病的小娃娃,跪在地上给毛主席磕头:"可算找到组织了......"
徐向前走到毛主席面前,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。 毛主席上下打量着他,突然笑了:"向前,瘦了。 "他张了张嘴,想说"主席,我对不起",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 毛主席拍了拍他的背:"没事,回来就好。 革命嘛,哪有不摔跤的? "
后来有人说,要是红四方面军当时北上,能少牺牲一半人。 徐向前听了,只是默默点头。他在川陕苏区当过三年红军,太清楚四川军阀的德行了——这些家伙占着盆地当土皇帝,地盘看得比命还重。 你要是借路,人家客客气气;你要是想扎根,人家能把地翻个底朝天。 毛主席说"南下必是绝路",哪是信口开河? 那是把川军的脾气、地形的险恶、红军的家底都摸透了。
再后来,徐向前带兵打太原,战临汾,解放大西南。 每次打仗前,他都要把地图铺在桌上,对着川西的方向看半天。 有次部下问他:"军长,您咋老看西边?"他指了指地图上的岷山:"那儿有座山,叫夹金山。 1935年,咱们从那儿走过。 "
1982年,徐向前已经八十多岁了。 有天秘书给他读报纸,念到"红军长征精神永放光芒",他突然放下茶杯,说:"小李,你记不记得1935年冬天,百丈关的雪? "秘书摇头,他又说:"那雪是红的,红得刺眼......"
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,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胸前的元帅勋章上。 那枚勋章闪着光,可老人望着远处的西山,眼里泛起了泪光。 他知道,有些遗憾,是拿多少勋章都换不回来的。
就像毛主席说的:"革命不是请客吃饭,不是做文章,不能那样雅致,那样从容不迫,文质彬彬,那样温良恭俭让。 革命是暴动,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。 "可在暴烈之外,还有更珍贵的东西——是听人劝的智慧,是不计较个人得失的担当,是把战友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的情义。
这些道理,徐向前用了一辈子才真正明白。 可有些事,一旦错过了,就再也没机会弥补了。